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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创】潮笺|(40)

庞昭那儿近来没了消息,季庆晨说他仍时与自己保持联络,故而也可放心。到了晚上,研究所外夜气幽凉,而严树恺最惬意的,则是赤膊短裤、趿着拖鞋脚踩台阶一级级来到地下层,涛涛浪声伴着海水的腥咸气扑面而来的刹那。尽管知道自己踏着的地面跟汐泽栖身的水体皆可传声,但后者反应之迅敏还是令严树恺惊喜不已。他现在越来越粘人,每每触着严树恺,都以目光、以肢体,挽他偕游。沉身入水时,汐泽温软的身子给水浪驱过来,于潺潺水波之间,一荡一荡地若即若离。他胸口以上浮在水面,掬起满脸的笑,盈盈然。鱼尾上所缀鳞片,在水面上浮泛起大片异丽的光,像倾撒染料。严树恺凑近些,汐泽的双臂一触辄开,从容吊上他肩颈。

如此,于避世之处再三拥吻,晦暗夹缠,尝出一种腥涩的甜。严树恺每次从汐泽唇齿间采择,都能尝到淡淡海水气味。这一缕咸苦夹在他们当中,好像一剂醒神的药,又平添苍凉,如在两情缱绻中横插一枚不容忽视的楔子。严树恺且自沉醉,而脑海之中若有若无,有昭示之意明灭——是他将汐泽从天然海中攫至此处,又意欲洗脱他周身荒芜野气,将洁净如纸的他放进这片光怪陆离的人造环境中,令他依旧遨游,周身却多了改头换面之意。

于是假装自己多想,假装这一切未与自己曾背靠的那个世界相违。只要汐泽尚且肯对他笑,尚且肯前来依偎,尚且珍视腹中那团离问世已然不远的血肉——他二人的结合。严树恺便自作问心无愧,唯独想着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,又恰如其分。

严树恺发现,汐泽现在渐渐更想到岸上来,而不甘只给拘在池子里逡游。这种异象最初降临,是这天他同往常般,坐在水池边上看电脑。忽然听到几声水响,接着是一阵窸窣,伴着某种鳍或蹼一类轻轻拍击地面的声音。严树恺对这种声音极警觉,忙转头看过去,赫然见汐泽把自己甩在岸上,唬得他差点把电脑桌推翻。只在片刻工夫,他全然无法想象汐泽究竟是怎样做到的——拖着在岸上寸步难行的尾巴,与那样沉重的身体。而汐泽也确然无措,他避免压迫腹部,侧身躺着,僵硬扎着两条胳膊,极力探颈,与严树恺对视的刹那当即抛射求助的目光。

尽管汐泽从前也上过近岸处,然从未完全脱水,至多是水浅至堪堪淹过尾鳍。严树恺因焦心,奔去时太仓皇,失足滑倒,胯骨与肘弯随即重重撞在地面上。受撞击处先是一麻,而后痛感便展开了掀天揭地的报复;严树恺手掩患处,险以为自己的骨头断了。正在骨痛与动弹不得的僵麻中煎熬之际,一双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,捧上他面颊。

抬眼一望,正对上汐泽忧切面孔。令他当即不由得抽过手,捏住汐泽骨骼分明的腕子,咬牙强笑摇头:“我没事。”不知可是因为他的表情尚且狰狞着,汐泽担忧之情不减,一双虹彩斑斓的眼睛摇曳,依旧不离他。

忽然意识到,汐泽这是向自己又挪了几寸。严树恺暗自诧异间垂下眼去,望见那条全然曝露的尾巴。紧密排布的鳞片清晰可见,其色泽因与空气相接,好似腻了一层油彩的滑膜。手落上去,恋恋不舍般来回摩挲几下。

“怎么到岸上来了?”原本紧绷的面部肌肉骤然松弛,无奈笑着以气声问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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